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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芙蓉云波


见对方来势,步伐玄妙,剑气凛然,青衣侍从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显出一抹亮色,手上却不疾不徐,剑走轻灵棍走直​,而他却不同,似乎有一较高下之意,脚步竟也轻灵多变起来,虽不及蓝衣丫鬟玄妙,却也颇为精奇。

“唐宇,留活口!”白衣少年突然开口道,嗓音依旧低沉而沙哑。



看其气定神闲的怡然之态,不但不惧,似乎还饶有兴趣,似笑非笑间,竟似女儿般的娇媚可人,不可方物。

“喏!”

​唐宇脚步不停,一棍在手,顿挫间迅猛而来,甫一对招,蓝衣丫鬟就感觉他的棍法内含暗劲不止,不可力敌,只好运起步伐以力卸力。唐宇也是越打越是惊奇,此女不光步伐玄妙,剑法也是颇奇,刚才用的明明是柔中带刚的剑法,一转眼却又变成刚中带柔,刚柔结合,当真是剑法不凡。

转眼数十招,一时棍势、剑气纵横,兵器交接,叮当作响。蓝衣丫鬟见久攻不下,心中一阵焦急,身势错落间,唐宇一棍扫来,她一咬唇,却不躲不避,一剑​对刺而去,剑势决然,不留余地。唐宇当然不肯,只回棍略一格挡,棍势一变猛将一凿。

蓝衣丫鬟只感觉一股如同猛龙一般的无形气压扑面而来,若被及身,恐怕粉身碎骨,只好避其锋芒,变刚为柔,倒踩云波,脚下顿生涟漪,身形曼妙至极,犹如芙蓉盛开煞是好看,紧接着一剑递出,一招打蛇上棍,绕棍而上,剑芒直指对方之手。

原来这是一把软剑,唐宇不退反进,紧捏棍柄,一运内劲,棍子以棍柄为轴竟在手中犹如钻头般反转了起来,这一来,自是解了对方的打蛇上棍。这还没完,紧接着“嘭”的一声,棍子又陡然一分为二,一长一短,铁链相连。

你刚我便刚,你柔我也柔,唐宇耍起盘龙棍,横甩直扫,呼呼作响,犹如铁鞭一般。蓝衣丫鬟一时难以招架,连连后退,幸好步伐玄妙,运起玄步倒也勉强和唐宇斗个旗鼓相当。

“芙蓉云波步!”​

几人都不曾注意,回廊旁不远处的假山处躲着一人,正是追影而来的乔君武。别人不认识蓝衣丫鬟的玄妙步伐​,他却是断不可能不认识的,因为这是他们乔家先祖创下的“芙蓉云波步”。这步伐因其特殊原因,传女不传男,乔君武望着那蓝衣丫鬟正打斗的身影,也不知想起何事,眼眶竟是一红。以乔君武的武学造诣,自然一眼就能瞧出,两人打斗,蓝衣丫鬟迟早是要落於下风的,一旦落败,后果不堪设想,可若自己直接前去解围,又该如何解释?

不救当然不行,救又如何脱身?乔君武正陷入两难之境时,忽见一群手持刀枪的相府侍卫​气势汹汹地向这边赶来,心中陡生一计……

又是数十招,​蓝衣丫鬟终究不敌,唐宇窥其破绽,虚晃一招,变鞭为棍直刺其心。蓝衣丫鬟后继乏力,幸而以玄妙步伐,躲过一劫,然肩头却终究被一擦而过。蓝衣丫鬟只感肩头剧痛,棍端竟是尖刺,鲜血顿时犹如梅花般渲染上淡蓝色素衣。

这时相府几十名侍卫赶到,形成合围之势​。好快!说时迟那时快,从刚才陡然蓄势到现在也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而已。蓝衣丫鬟紧盯着早已退的远远的欧阳靖,双目欲裂,难道这么久的谋划,今天就要功亏一篑了么?她,不甘心,哪怕同归于尽也好啊!

​那一眼冰冷,犹如实制冰刀剖心而来,令欧阳靖遍体生寒,如芒在背,好不自在,却又不能在人前失了身份,只一挥衣袖,怒道:“抓活的,本相倒是要看看,到底是何方贼子想致我于死地。活捉者,赏金百两,本相亲自荐其为官。”

“诺!”侍卫们群情激奋,红着眼往前冲。百两黄金啊,更有国相亲自推荐的官,那可是等于国相门生,今后的荣华富贵,谁人不眼红,一个个真是生怕落了后。

这些侍卫虽是精锐,但蓝衣丫鬟仗着武艺步伐本是不惧的,奈何双拳难敌四手,尤其是如此士气之下,竟被逼入院落,陷入绝境。蓝衣丫鬟却没有退怯,因为她退无可退,因为她还没有报那滔天血仇,因为她已经生无可恋。

​蓝衣丫鬟咬牙还待再战,这时一名身高体壮的黑脸侍卫越众而出,手持宽剑,招式大开大阖,虽杂乱无章,却内力雄厚,让她有种无力招架的感觉。奇的是两人身形极快,这一交手,腾挪间,竟脱离了众侍卫的包围圈,越打越远。

蓝衣丫鬟正要拼死一搏,​却见黑脸侍卫边打边低声道:“傻丫头,快快逃命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”

此人正是乔君武,原来刚才是打晕了一名侍卫,乔装打扮,换了侍卫的衣服。

即便如此险境,蓝衣丫鬟也是听得一呆,只觉有些熟悉,手上招式也是一缓。其实也是她入世未深,要是敌人奸计,只怕就此一招便可以要了她的性命,幸好对方是乔君武。

乔君武此刻还不能抹去妆容,只好变回本音又道​:“云波花绽金步摇,芙蓉一开度云霄。”

“舅舅,你是舅父!”​这可是芙蓉云波步的要诀,蓝衣丫鬟这下听出来也认了出来。

亲人相见,蓝衣丫鬟冰冷的目光也为之一缓,嗓音清冷,没有眼泪,依旧让人心碎。

这声舅舅,​这冰冷的目光,还有肩上的流血不止,让乔君武这么个驰骋沙场的大老爷们儿也不禁一软,这是他才十五岁的外甥女啊,老天何其不公。

但乔君武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,眼看着侍卫们已经快速围了过来,乔君武急忙道:“烟儿,你听我说,相府之中藏龙卧虎,高手如云,你必不敌,待会儿我假意攻你,送你出去,切莫再糊涂了,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啊。”

如若被人听到这番对话​,定能想到此女竟是前镇国大将军宫啸天之女,那个唯一从法场活下来的人——宫蓝烟。

宫蓝烟虽报仇心切,却也知道时机不再,唯有咬唇点头,乔君武一见,立马佯腔作势,大喊一声:“兀那贼子,吃某一脚!”​

乔君武斜踢一脚,只是用力不用劲,宫蓝烟与之对脚,趁势借力越墙而出,颇显狼狈,似是被一脚踢飞。乔君武又是大声喊道:“贼子休跑!”说着一纵身子也越墙“追”了上去,轻功当是了得。

一切电光火石之间,众侍卫赶来,望着高墙,介是一脸懵逼​。

“都还楞着做什么,还不快快捉拿刺客,一群饭桶,刺客要是逃了,本相拿你们是问。”

众侍卫唯恐,急忙领命追去。欧阳靖气急,深感脸面无光,心中更是愤怒异常,逃婚!遇刺!重重包围还让刺客跑了,他堂堂国相还要不要面子的。

自刚才相府侍卫​合围之时,唐宇就已退守白衣少年身旁,毕竟保护公子才是他的第一要务。而白衣少年至始至终一副高高挂起的看戏姿态,这时却是背着手低声询问了唐宇几句,便灿然一笑,道:“相爷,相府之中当真是卧虎藏龙啊,刚才那侍卫,百招之内,就是唐宇也不能说挫其锋芒,想不到相府之中竟有如此本领高强的侍卫?”

欧阳靖却是闻言大惊,对白衣少年的话自是不会有半分怀疑,立马唤来侍卫统领,一问之下,竟是无人认得那黑脸侍卫。​此时哪还不明白这是刺客的同党,欧阳靖转了转精明的小眼睛,暗道:“府中向来严密,今日人多眼杂,那假冒侍卫必是宴客之中蒙混而来,然而这究竟是巧合,还是有人谋划而有意为之?刺客是张家的陪嫁丫鬟,张家小姐又恰在此时逃婚,其中有没有联系?如果有,那定远将军张定生又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?”

一连串的疑问,即使久居政坛的老狐狸欧阳靖也一时难以理清,刚要​命人前往正堂,忽见白衣少年似笑非笑的神情,才幡然醒悟,转而对侍卫统领董恩全道:“立马加派人手捉拿刺客,另,持本相信印让楚城府尹配合全城搜捕,务要活捉刺客!”

董恩全刚要领命,欧阳靖又低声道:“还有,让修文暗中仔细调查今晚客宴上可疑之人,尤其是本相遇刺这段时辰。”

望着侍卫统领领命而去,白衣少年​暗自点头,对方有备而来,如果现在冒然去大堂必然是查不出什么的,还可能打草惊蛇,唯有抓住刺客,明暗结合才是正理,而让府尹配合,全城而动,那躲在暗处的元凶势必更加不敢轻举妄动,一举多得。

“相府现在鱼龙混杂,以我的身份,此地不宜久留!”

白衣少年暗道一声正要告辞离去,欧阳修文却是闻讯而来,一眼便瞧见了鹤立鸡群的他,眼中异彩涟涟……

**************

​相府里鸡飞狗跳,人心惶惶,相府外,依旧热热闹闹!一墙之隔,竟差别如斯。

按照计划是有接应之人的,宫蓝烟​一出相府,也不知使了什么秘法,表演傀儡戏的,街头卖艺的,还有那围观的人群都动了起来,总会以各种意外在无意中阻挠了追赶而来的相府侍卫。

宫蓝烟趁着制造的混乱,一直逃到了倾城河畔,按计划,这里也是有人接应的。可举目望去,这里除了远远河中星云密布的画舫,河边哪有半个接应的人影。

“相府捉拿刺客,闲杂人等速速躲开,再有拦路者,视为同党,杀无赦!”​

人群一哄而散,十几名骑士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寻迹而来,领头的正是相府侍卫统领​董恩全。十几名骑士马鞍上都配备了弓箭。人群一散,宫蓝烟捂着伤口,已挡无可挡。

董恩全“嘿嘿”一笑​,也不废话,大声喊道:“射腿,相爷有令,活捉刺客!”号令一下,众侍卫搭弓便射,“咻咻”箭声破气而来,直射宫蓝烟双腿。

宫蓝烟提气纵身一跃,​堪堪躲过,还不及落地,“咻咻”又是十几箭射来。来不及了,宫蓝烟身躯在空中诡异的一扭,身体竟又硬生生拔高半丈,继而脚踩星云,鲤鱼一跃,跳入了那倾城河里……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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